青木香

【江周】绿水青山图(北京卷)

对不起坐了四个小时还是写得不行就发个之前写的高考狙击 OTZ

没到六点游戏没更新就不是新的一天!


传,东海以东,乃桃源,为仙人住。

————《志怪录》


“祝江兄一路顺风。”几人抱手相贺。靡靡之音遮不住那人清朗的笑声:“多谢。小弟这就上路。”弹琴的乐娘悄悄抬起头,隔着纱看不分明,只得一个灰蓝的影。

马打着响鼻,一路踢踢踏踏被马夫牵出来。“安静点儿风白,我们这就出发。”马夫看着那匹黑马离去,嘟囔了一句“什么人啊”,便回到点着蜡烛的小屋,慢慢修整一副马鞍。


城口的小兵打着哈欠,抱着长矛靠墙小憩。他听见马蹄声才急忙立正,看见来人又靠了下去:“江少爷,现在半夜,不能出城。您还是明儿起早吧。”

“求你了,我爹不让我出来,我自己跑出来的。等到天亮了他看着我不在屋里,那就完蛋了。”

“把您放走我明儿个就真回家玩儿蛋去了。说了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
“你这……”

“不过呢,”小兵眨了眨眼,“打左手边半里地有个小房子亮着灯,那老头还醒着。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“回来请你喝酒。”

“您还是自己留着吧。别回来被你爹打断了腿就成。”


等江波涛终于到了海边,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。他放下几枚银币,把一艘渔船解开,跳了上去。船舱里存着许多净水、干粮、柴火、调料。他点了点,拿起桨就出发了。风白站在码头,看着他远去。等到看不见踪迹了,它沿着来时的路踢踢踏踏,最后停在了城门口。

江老爷把桌子上的盖碗摔了,喝问那丫鬟:“你说什么?那个孽子如何?”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答:“今日奴婢伺候少爷起身,发现屋内无人,仅留了封信。”语毕递上一个信封。他抽出一张纸抖开细看:

“爹娘:

子不孝,望爹娘成全。待子归,必长跪于宗庙,任二位处置。

波涛”

“混帐东西!”江老爷一甩手坐了下来。江夫人忙上前安慰,自己也擦了眼泪。满地狼藉,丫鬟还是低头跪着。

当然,江某人跟这一切无关。他正在水面上飘荡,手里举了张海图,嘴里叼了半块馒头,正在细看。

“再走十天就到了。”他自语。身边的钓竿有了动静,他连忙扔下海图抬头,是条极小的海鱼。摘下鱼钩放进桶里,江波涛准备着晚饭的食材。

屋子里小火炖着小鱼汤,江波涛拿出个大白萝卜,切成滚刀块。萝卜炖得柔软酥烂之时,江波涛又捧了一把米倒进去。白花花的米粒与牛奶色的鱼汤同煮,不一会儿就吸饱汤汁涨了起来,飘出清甜的香气。

他拿出罐咸菜夹出几块放在上面,就着锅吃了起来。

“快到了。”他自语。“等着我。”

江波涛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见到陆地了。说好的十天只是走到了地图的边缘,再过去是什么,他心里根本没有底。带着的食物早就吃喝完了;只能每天吃鱼。江波涛爱吃鱼,但一日三顿也有些受不住。前两天他开始钓上虾蟹,这给了他一些希望。

终于见到了陆地。江波涛嘴唇干裂、满眼血丝,跌跌撞撞往里跑。从沙滩上的椰子树、再到里面的苹果梨子,他看着都像是发光。摘了两个苹果在衣服上一擦,他张口一咬,一股清甜的汁液沁出来,他有些想哭的冲动。

吞下两个苹果一个橘子,他才恢复镇静,看着周围。这地方有着人工栽种的痕迹,但是不重。水果如此香甜多汁,一定是极好的改良品种。

江波涛越往里走,植物越密集,也越杂乱无章。左一块萝卜地,右一块甘薯田,他看着眼花缭乱,也愈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。哪有普通人管得过这么多不同的植物?季节不同要求不同,但是各自都郁郁葱葱,肯定是仙人的法力。

小岛的最中心是一座小木屋。这屋子极可怜极摇摇欲坠,轻轻搁着的屋顶,漏风的墙壁乱七八糟,江波涛知道,这肯定是小岛的主人。

“打扰了。”他敲门伸头进去。屋子里没有人,灶上冒着热气。他掀开盖子看了一眼。

不可辨识。不知道是什么。紫色的,难道是茄子?江波涛想着,轻手轻脚盖上了。想想不合适,他又打算在门外等。

刚打开门,便看见一人立在外头,看见他吓得手里东西都掉了,土豆乱滚。

“我可以解释!”江波涛说。他从一开始说起,从他离家出走开始。那人听着,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,对他点点头。

江波涛跟着他进门,看他烧上了水拿出茶叶,竟是要待客的架势。太好了,他想,应该不会赶我走了。


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?”江波涛坐在桌边行了个礼。

“周泽楷。”

“那我便称呼你周兄。”

摇头。“小周。”

“这……全听小周的。我名江波涛。”

“江。”

“呃……”好奇怪,江波涛想。这位话是真的不多。

那人端上碗,赫然是那紫色的糊糊。看着对方吃得欢实,江波涛也就硬着头皮往嘴里送。


半小时后,江波涛终于咽完了那一碗物什,也知道了紫色是哪儿来的:葡萄。

“小周放着,我洗碗吧。”江波涛摆手。对方听闻,转而泡茶。茶是极好的绿茶,带着回甘。江波涛连喝了两杯压下了满嘴的葡萄酸味,殷勤地洗碗刷锅。他听着屋主拎了壶水到后院,不一会儿便是洗浴声,突然觉得身上发黏。闻闻,一股鱼盐味儿。

等江波涛再次忐忑地坐下的时候,那人回来了。他披散着头发,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,江波涛不由看呆了。“小周……”

周泽楷塞过来一包东西,江波涛打开一看,毛巾和干净的衣服鞋袜,一应俱全。他指了指后院,江波涛感激不尽,加快步伐出去了。

等他洗涮完身上的味道、把能刮盐的衣服洗完晾上、把袖子裤脚卷了又卷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周泽楷正在铺床,见他进来,指了指地上的铺盖卷儿。


第二天江波涛便顺理成章赖了下来,每天捣鼓吃食,再忙着补房子,亦或者说重建。第一天的风让他一晚上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,根本合不上眼。不过每当他想要砍伐树木的时候,周泽楷都会出现,按住他的手,转而指着那些已经倒塌的树木。江波涛拗不过他,只得每次都千挑万选再晒上一个月去霉。

他问过周泽楷为什么不准。周泽楷只是摇了摇头。“就不行。”

不砍就不砍吧。江波涛想。每天有美人看、有饭菜吃,砍树还是个体力活,不做便不做了。

住了一年多,他有些坐不住了。自己当初脑袋一热就跑出来,也不知道现在京城什么样子。他舍不得周泽楷,但住了一年没有别人,他也有些闷得慌。

想着他只能留周泽楷一个人在这里,心里竟有些不舍得。难道我喜欢上他了?都身为男子,不可能的。他反复思考着,最后不得不跟周泽楷提了。

周泽楷听完,一个字没说,便朝着外面走。江波涛想抓住他,他甩开继续走。完了,真生气了。江波涛想。

两人走到一个山洞里。周泽楷点上火油灯,递给江波涛一盏,两人晃晃悠悠往里走。

最里面是一个极大的房间,地上硕大一个阵法。

“京城?”

“呃,嗯。”

两人站在阵里,周泽楷念动咒语,狂风卷起他的衣袖。江波涛被吹得东倒西歪,不得不抓住周泽楷的衣服。

然后他们就到了京城。准确点说,到了皇宫里。


江波涛长这么大,天天吹着“我老爹是户部尚书得见圣颜还不容易”,但实际大门都没进过。这次直接到了另一头,瞅着已经是三重宫禁之内了,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,瞪大着眼盯周泽楷。

周泽楷被他看得脸发红:“怎么。”
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江波涛想着自己人缘还算不错有点地位都进不来,结果这人直接空降,连点面子都不给留,心里不免一阵忐忑,生怕自己被抓走。

结果周泽楷推开门就出去了。江波涛这么多年都没这么恐惧过,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跪在行刑台上,爹娘在台下捶胸顿足。

沿途无人阻挡,江波涛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出了大门,还跟当年在城门口看大门现在在皇宫门口看大门的小兵打了个招呼。

这都是什么事儿啊。江波涛想,带着周泽楷七拐八拐回到了自己家。

差点被自家门房打出去。


虽然江波涛并非长子,但他天资聪颖人缘极佳,上上下下都吃得开,江老爹反而更喜欢他。他一走,半个皇城都郁郁寡欢,想着自家兄弟就这么没了。江老爹在朝堂上被各路同僚问得焦头烂额,回到家满地都是女子隔墙扔进来的荷包香囊等物,不得不告假在家憋了仨月,真是恨死了自己这主意一套一套的儿子。全家人天天听他早晚三顿骂江波涛,自然一点不敢通融。

等江老爹出来,又忙不迭大开中门,迎接国师大人。

“国师?他?!”江波涛指了指身旁,跟自己一样破衣烂衫的周泽楷。“别对国师大人不敬。卑职每次上朝都打过照面,如何会错。”

“每次上朝?!”江波涛一惊一乍。

周泽楷表情没变,抬头看了一眼江老爹,便进了门。江波涛灰溜溜跟进去。

在陪着喝了一个时辰的茶、扫光三盘点心之后,江波涛终于被勉强说服了。周泽楷是国师,平时住在皇宫神出鬼没,注重环境保护,核心价值观是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。

没问题。好的。环境保护。

这笔烂账是算不清楚了。江波涛每天就跟着他转:早朝日他俩就来到京城,江波涛出门赴约,周泽楷早朝。完了之后两人就回家去,种地钓鱼养鸡放牛。

江波涛这一年来每日鸡鸣即起天黑就睡,作息十分健康,以至于他刚回来的时候,每天就忙着翻墙进各类朋友家,提供叫早服务。京城的早饭业不得不如火如荼起来。

闲暇时间,他就在画画。绿水青山,中间一小木屋,两个飘忽的人影。

人言,江家二子,作青山绿水图,坊间传看,交口称赞。笑曰:“搏一人乐罢了。”

——《绘者皆奇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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